当她终于从我身上起来,不声不响地向门口走去时,我终于得以重新呼吸。
虽然当着她的面我还是保持着冷淡厌恶的样子,实际上我的心早已狂跳不止。要不是我努力控制,我几乎要不自觉地咽几口口水。
当她转过脸来时,她的脸上有令人惊心动魄的绯红,像是雨天初晴的淡淡晚霞。眼睛里柔软的爱意像殷烈香醇的葡萄酒,在浓烈、摇晃的红中沉淀着的,惟是我的脸。
那种不可言喻的美,与其说想让人拍照留念,不如说想让人据为己有。
尽管她许多次无视我的意志,强行把脸凑到我的面前,但我还是第一次从内心深处生出如此强烈的恐惧。
这感觉,与其说是恐惧她愈演愈烈的无常行为和堪称暴力的爱意,不如说是在恐惧我居然渐渐开始失守的内心。
她的疯狂和浓烈像野火一样,能把周围的世界染上她的颜色。在这种非人道的囚禁和折磨里,我的内心已经开始迷惑和屈服了。
坦白说,这让我感到无比的恐惧。
终于,她回眸一笑,离开了房间。她的脸上还带着初恋少女的娇羞。
我呆呆地坐在床上,若不是她临走时把我重新绑住,我一定会疯狂撕扯自己的头发。
在迷雾般充盈着胸口的恐惧中,我不由得回想起那个吻。
那是她第一次吻我,不用说,也是我的初吻。
将我囚禁于此,偏偏却追寻着纯洁无暇的爱恋的她,为何只有这次对我进行意味重大的亲吻?
她的眼里,又为何盈满着那样纯粹的娇羞和窃喜?
——想明白答案时,我浑身颤抖,牙关紧咬,指甲在掌心扣出血来。
我既为这个答案恐惧,也为这个答案耻辱,更因这个答案绝望。
她看出来了。
她看出来我极力掩饰的、内心却无法遏制的——
沦陷。
“……”
我在喉咙深处发出野兽般的嘶吼。
正当我无比愤怒、屈辱乃至绝望得想要埋下头时,我脖子上的皮带受力不住,陡然滑开。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
我虽然一时间陷入了惊讶之中,却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。
忽然,我明白了过来。随着那灵光一闪的,还有劫后余生般的喜悦。
这种大悲大喜的心情让我想大喊出声,或者猛烈摇晃手臂,要么找到谁用力亲吻拥抱她。
“她终于露出了破绽啊,这个怪物也会被喜悦冲昏头脑么。假如早知道能这么简单就——”
想到这里,我顿住了。
以她的敏锐与洞察,假如我装出一副沦陷于她的爱意的样子,想必她一定会有所察觉的吧。
一想到我居然因为动摇而得到千载难逢的逃脱机会,我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痛,那是被无法言说的屈辱所化的刀剑所折磨留下的创口。
“冷静、冷静下来,我。”
尽管被喜悦和屈辱两种完全不同的情感交织冲刷得近乎疯狂,我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一定要把握住这样的天赐良机。
我低下头,大脑开始飞速转动。
我的破绽,同样是我的必杀、我的王牌。
胜负,就在她下一次进到这个屋子里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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